春天到了,从我家楼上看过去,运河北岸的小片田野里开满了油菜花。记得十三岁那年随父母从北方回到故乡,当时也是春天,田野里也开满了花,第一次站在那样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的花丛里,我觉得自己像只蚂蚁,我问我的小朋友:能摘吗?“能!”一下子,我成了一只拥有整片田野的蚁王,即便是如今,我也只想用我所拥有的所有换取那一时刻的富足。
清明将至,母亲打算在节前随舅舅一起回故乡。这么多年了,因为自小在外长大,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清明节的扫墓。我的父母也不曾知道,一个没有扫过墓的孩子的内心,是悲戚的、是漂泊无依的。这真的不是什么无稽之谈,也没有夸大其词。我一直觉得,一个有老人的家庭,甚至几代人在一起生活的生存模式,对小孩子的心里健康是非常有益的。
近年来母亲经常讲起家乡的好,她说:家乡的空气好,邻居好,生活也简单。这倒不是说杭州不好。我想,那是一种落叶归根的自然情怀,对于老人来说,故乡更有归属感。听母亲讲起故乡的风土人物,我总不禁想起故乡的夕阳与和风,还有家门口那株栀子花,记得在那短暂的三年里,每当栀子花开的季节,我总会在清晨摘两朵带学校去,送给你送给他。如今又是春天了,想必后院的小草都绿了,杜鹃花已经开了,田野里落满了油菜花。
“陌上花开,卿可缓缓归”,原本说的是吴越王钱镠和他的原配夫人戴氏王妃的故事。戴氏是横溪郎碧村的一个农家姑娘,那一年,戴妃去了郎碧娘家。钱镠在杭州料理政事,一日走出宫门,却见西湖堤岸已是桃红柳绿,万紫千红,想到与戴氏夫人已是多日不见,不免又生出几分思念。回到宫中,便提笔写上一封书信,虽则寥寥数语,但却情真意切,细腻入微,其中有这么一句:陌上花开,可缓缓归矣。九个字,平实温馨,情愫尤重,让戴妃当即落下两行珠泪。
而今清明将至,我不知道怎样去祭奠我的先人们,惟愿满山谩野的花朵日日开放,相伴左右。对于母亲,我愿意收起所有的思念,告诉她“陌上花开,卿可缓缓归矣。”而我,也会在自己的书房里插几枝菊花,试遣愚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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